【書摘】跑者時代:全馬跑進二小時的夢想家

發表於 2016/10/18 23,331 次點閱 0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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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於1991年的野心
第二章    「低於二小時」的夢想家

一小時五十七分五十八秒的意義

就麥克‧喬納(Mike Joyner)記憶所及,兩小時全馬完賽的夢想起源於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美國亞歷桑納州土桑市的一場宿醉。喬納當時十九歲,在亞歷桑納大學念書。他體型高瘦,聰明至極,但是對學術研究一點也不感興趣。回想當年,他最重視的是賽跑、追女生和喝啤酒—排列順序不等於重要性。當時他已經決定要從大學輟學,參加土桑市消防員甄選。


在土桑南邊聖賽維爾教堂舉辦的十公里路跑賽前夕,喬納「玩得有點太開心」,到比賽會場時還像龍舌蘭蟲一樣宿醉,只能擠出全部精力參賽,然後在最後的一點多公里處,被同校的研究生艾迪‧柯佑(Eddie Coyle)追上。柯佑的速度雖然不錯,但喬納如果能更認真準備出賽,應該可以輕鬆打敗他。


賽事結束後,兩人開始聊天。柯佑正在做的博士論文研究主題是運動生理學,指導教授為此一領域的先鋒研究者傑克‧威爾摩(Jack Wilmore)。他們正在招募參與跑者「乳酸閥值」研究的受試者。喬納答應參與實驗。幾天後,柯佑用特定裝置將喬納與幾台機器串連起來,測量他在跑步機上跑步的數據。


這個實驗激起喬納的好奇心,想了解實驗流程與測試項目。他拋開當消防員的計畫,留在大學繼續念書,成績突飛猛進,而且開始專注在科學學科上。他以大學生身分參與威爾摩的研究生學刊社團,假期間擔任實驗室技術員。他已經立定目標:探索運動員身體的祕密。問題在於該怎麼做到。喬納注意到運動生理學領域最好的研究都出自北歐的醫生。他沒辦法變成北歐人,但是他可以成為醫生,因此決定攻讀醫科。


不論當時或現在,喬納的好奇心都無法得到滿足。在醫學院時,他開始沉迷於研究運動突破的門檻,尤其是跑者的極限。一九八六年當他仍在醫學院就讀時,喬納就開始尋思全馬兩小時完賽的可能性,一直在研究乳酸閥值、跑步經濟性、肺容量這些對跑速和耐力有一定影響的因素跟運動員的表現有什麼相關性。在「最佳可能」的乳酸閥值、跑步經濟性與最大攝氧量的條件下,人類可以跑出什麼樣的成績?


他推導出一個模型,而且得到出乎意料的具體數據。他的結論是:最理想的跑者,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最佳馬拉松完賽時間是一小時五十七分五十八秒。


他將這個發現寫成論文,並試著找出版社出版。雖然總共花了五年時間,但他的論文經同儕審查通過後,終於在一九九一年刊登於《應用生理學期刊》(Journal of Applied Physiology),成為兩小時完賽辯論的重要研究,激發科學界和長跑界的激烈辯論,影響力持續至今日。喬納現在是麻醉學教授。自一九八七年開始,他與明尼蘇達州的梅奧醫學中心(Mayo Clinic)合作,發表許多優秀研究,主題包羅萬象,從基因研究到心血管疾病都有,但都沒有像一九九一年這篇論文那樣深入人心。他最常被人問到的問題,都與他在大學時期做的兩小時馬拉松研究相關。


一小時五十七分五十八秒。只要對長跑稍有興趣,都能明瞭這個數字的意義。它代表兩小時完賽是可以達成的—至少在理論上可行。這篇研究發表時,世上最快的馬拉松完賽紀錄是兩小時○六分五十秒,「兩小時完賽」只存在最瘋狂的想像之中,是長跑界的奇幻故事。喬納是史上首位以科學研究探討兩小時完賽是否可能的學者,而且根據他的研究,這是可能的。


衝破時間的障壁

兩小時完賽的辯論不僅吸引人,也不可避免。每一次馬拉松世界紀錄被打破時,就會激起一輪激辯,例如二○○三年,當保羅‧塔蓋特(Paul Tergat)以兩小時○四分五十五秒衝過柏林馬拉松終點線時。這場賽事之前,國際田聯只認證「世界最佳成績」。塔蓋特的完賽時間將卡諾奇高懸十七個月的世界最佳成績,往前推進四十三秒,並成為第一個認證的馬拉松「世界紀錄」。


肯亞籍馬拉松選手 Paul Kibii Tergat,成為第一個認證的馬拉松「世界紀錄」(圖片來源:路透社)


在柏林馬拉松賽後的記者會上,塔蓋特被問到關於兩小時完賽的問題。他回答:「我相信紀錄的存在就是為了被打破,不斷往前推進是有可能的—但兩小時內完成馬拉松還是不可能。」接著,他微笑著補充:「或許時間會推翻我的話。」


時間確實有推翻過去的習性。人類的運動史也是一部錯誤預言史。澳洲田徑選手約翰‧蘭迪(John Landy)就是個例子。他是一九五○年代初期的世界最佳中距離跑者。巔峰時期的他,一直渴望成為史上第一位突破四分鐘一英里(約一千六百公尺)障壁的選手。許多人相信,以他的決心和天分,他一定辦得到,但經歷過幾次慢了兩秒、三秒的失敗後,他宣布認輸。


「這是一堵衝不破的磚牆。」一九五四年四月,蘭迪這麼說。「我不會再繼續挑戰了。」


結果證明四分鐘的障壁並非磚牆。一九五四年五月六日,實習醫生羅傑‧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無視紙上專家的悲觀預言—當中有些人甚至相信試圖在四分鐘內跑完一英里會致死—以三分五十九秒○四的成績,在英國牛津的伊菲力路(Iffley Road)田徑場跑完一英里。


田徑世界瞬息萬變。班尼斯特創造歷史的六星期後,蘭迪自己以三分五十八秒整的時間,刷新這項紀錄。之後,四分鐘內跑完一英里對菁英運動員來說已是稀鬆平常(二○一一年,美國出現了第五位突破這道障壁的中學生)。在被打破之前,四分鐘一英里的障壁曾經被視為牢不可破。「在我之後,就勢如破竹了。」班尼斯特說。


幾年後(或是數十年後,看你是聽誰的說法),另一面磚牆也會倒下—當馬拉松能在兩小時內完賽時。在那之前,仍會有許多專業的觀察家認為兩小時內完賽的馬拉松是絕無可能的。這一類意見有強大的經驗基礎。當塔蓋特在記者會上說出「不可能」在兩小時內完成馬拉松時,根據的是他自己為了跑出兩小時○四分五十五秒紀錄所經歷過的煉獄。在當時,想到要用比他的新世界紀錄還要快五分鐘的時間跑完全馬,根本是難以想像之事。


推進馬拉松紀錄五分鐘的想法太過駭人,超出人腦想像範疇,但沒有人說一小時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完賽的紀錄會一步達成。二○一一年,馬考(Patrick Makau)在柏林馬拉松將格布列塞拉希於二○○八年創下的兩小時○三分五十九秒紀錄推進了二十一秒,以兩小時○三分三十八秒創下新世界紀錄;而格布列塞拉希的紀錄是打破塔蓋特的兩小時○四分五十五秒,往前推進二十七秒。


Patric Makau 在 2011 柏林馬以 2:03:38 創下紀錄(圖片來源:wiki)


提姆‧諾克斯(Tim Noakes)是世界頂尖運動生理學家,他的《跑步迷思》(Lore of Running)一書極具影響力。他相信,是頂尖運動員的大腦與身體溝通的方式導致這些微幅進步。


「跑步時,」他說。「你知道世界紀錄的時間,所以你不用超越世界紀錄十分鐘,只需要專心追求超過一秒鐘就好。你的大腦設定的目標就是如此。這種設定在跑步競賽經常發生,而且極為重要。」


一個最近的傑出研究結果顯示,頂尖運動員的大腦也會自我設限。二○一一年,大約在穆泰伊震撼馬拉松世界之時,英格蘭東北部諾桑比亞大學(Northumbia University)的教授凱文‧湯普森(Kevin Thompson),募集了一群單車運動愛好者來參與實驗。這些單車族被要求在螢幕前騎健身車—事先輸入他們個人最佳四千公尺紀錄—連上氧氣監控器,然後開始跟電腦的模擬對手競賽。這些虛擬對手的設定值,就是車手個人的四千公尺最佳成績。


至少,受試者是這麼認為的。事實上,湯普森對受試者說了謊。他設定的虛擬對手速度比受試者個人的最佳成績還快百分之二,因為他想知道運動員是否能被誘導出更好的體能。


湯普森相信,當運動員自以為已經將精力輸出到極限值時,其實仍會保留百分之二的「儲備」體能,只要有適當的動機(或是一個小謊),他們就會動用到儲備體能,即使是世界級的運動員也不例外。


湯普森是對的,因為幾乎所有受試者都超越了虛擬對手。當他們得知湯普森和實驗團隊的伎倆,當中有幾位受試者質疑這次實驗的騎乘難度可能不及他們過去的挑戰。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人的大腦會被矇騙。所有受試者在創下個人最佳成績時,都相信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其實並沒有。


人的身體極限不只有一個。運動員的大腦經常走在控制體能消耗和最佳化表現的鋼索上,運用各種戰術存活下去。所以,當你只需要快兩秒鐘就能打破世界紀錄,何必快兩分鐘呢?


資料來源:《跑者時代:馬拉松的魔咒,奔向2小時紀錄的歷史、科學和他們的故事
作者:艾德•席澤(Ed Caesar),漫遊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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