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足跡履行約定 屏東單車國道拉松

發表於 2013/12/21 6,490 次點閱 1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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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的拉開客廳那一片窗簾,外牆上旅館招牌的霓虹燈兀自發亮,窗邊LED燈條的藍光仍舊耀眼,並將那擴散的冷冽的深藍光投射進入室內。慵懶的靠在8樓高的窗台邊凝視著下方從四面八方的黑暗街角無聲竄出的人潮湧現。

我把氣密窗推開,數百公尺外舞台的擴音器傳出的音量早已沸騰,人潮的喧囂浮動在城市的天空,才不是我以為的寂靜無聲。把窗戶關上,將噪音和熱鬧再一次隔絕在外。然後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參加馬拉松比賽以來從未給自己壓力過,但是這次卻不一樣。來自太太的質疑刺激、夥伴的打氣鼓勵、跑友的溫馨等候……有三個”約定”讓我無法放鬆的面對即將展開的道路。那裡有太太給我的門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突破難關?那裡有夥伴約定的挑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突破界線?那裡有跑友給我的祝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朋友惠予一份真心?

 

電熱壺轟隆作響,把水泡翻騰的沸水沖入掛耳包,走到窗前小口啜飲滾燙的黑咖啡。不知道何時,天際微微的換上了灰白輕淡的布幕,而旅館的廣告燈業已熄滅。從我站著的地方,可以看見那一切的起點。

在窗之外,咖啡氤氳靉靆的霧氣讓暈黃的路燈與街上的人影變得迷濛模糊。「這將會是漫長而艱辛的一天呢。」我喃喃自語著,在窗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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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6日,星期六。

「他鄉是一面負向的鏡子。旅人認出那微小的部分是屬於他的,卻發現那龐大的部份是他未曾擁有,也永遠不會有的。」-看不見的城市,卡爾維諾。

旅行的目的之一在於抽離。立即跳脫原本熟悉的生活軌道,馬上置身於陌生的異鄉。與此同時連帶產生的,是渴望能夠親身感受那全然殊異的文化,在許多撼動人心的凝鍊藝術中,履行了關於旅行所衍生的諸多意義中關於人生相對的參照。

不知道是旅行需要我們來證明存在?還是我們需要旅行來實踐自己?

高亢嘹亮的聲韻迴盪在四周,俐落豪邁的肢體震動著大地,錯落的舞姿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之間閃耀搖曳著。

歷經動盪不安、血淚交織的日治歲月,復又遭逢據地勢力劃分、重訂種族秩序的國民政府遷台時期。在時代的潮流變化之中、在政局的詭譎複雜之後。在人手一機劃來劃去,以為劃出更新時代的今天,我非常慶幸還能親眼見到,在我所生長的這塊土地上的原住民流傳至今的舞蹈與歌謠。而那些,是科技無法自內心牽引出來的感動與溫暖。

 

前方正在表演的歌舞節目,是「阿美族,都蘭篇」,時段為14:00至15:00。我正在屏東縣瑪家鄉的「原住民文化園區」裡。這裡是我一直嚮往想來,但卻總是因為行程安排的關係而作罷。這次既然要來屏東市,只要長治交流道下去後利用台24線即可抵達,而園區距離市區約十餘公里,往返非常便利,那說什麼也要來此一趟不可。

多年前常出遠門旅行的時候,常去位於台東縣境內的布農部落休閒農場(財團法人布農文教基金會),記得門票可以抵用園內消費,我大都喝杯咖啡,或是買些音樂CD、頭巾、飾品等,不過入園的重點還是在於欣賞原住民的歌舞劇場演出。

 

當然,就深度而言,充其量我只是個觀光情境中淺嚐輒止的消費者,消費著那些經過精心設計的套裝速食文化。但即使如此,與其憑空幻想已然消失並曾經崩解斷層的古老文化時光倒返或場所重置,不如用更實際的消費行動支持他們,用更簡單的鼓掌拍手鼓勵他們。我不是基因圖譜定義上的部落血脈,我也不想當個轉身就走的過客,雖然那樣很容易也很輕鬆。我總是希望能做點什麼,因為我們都是島上這個大部落的子民。

 

每次去觀賞類似的表演,那股融合天地自然的韻味、那種酣暢淋漓的土地氣息,都讓我彷彿化身為肩膀背著確立部落階級的傳統維繫:「新鮮獸肉」的獵人,帶著疲累身軀與驕傲自得,正漫步在回到部落的小徑上。而腰間的山刀,獵獸的血痕兀自滴落。

 表演結束後眾舞者與參觀民眾互動合影,在互道感謝與珍重再見之後,我在表演館外的候車亭等候遊園車。午後的秋日陽光宛如鳥兒掉落的羽毛般溫柔的飄落在樹梢林葉以及涼亭欄杆之間,我拿出保溫壺把熱咖啡喝完,然後握著兒子的手,像掉入山澗的楓葉在未完的旅程裡繼續移動著。

 

今晚投宿於屏東市區的「富光商旅」,承蒙資深跑友茱莉大姊在「跑者廣場」網站上關於本賽事的討論主題中所提供的資訊,使我可以早早就把住宿點搞定。晚餐在旅館旁邊的環球購物中心解決,住「富光」的優點就是,比賽會場就在對面的中山公園旁(太幸福啦!)。汽車停在仁愛路的車格,起跑點也在該路上的屏東女中門口,從公園路的旅館門口走1百多公尺就到了,實在太方便了,方便到我可以忍受浴室的差勁設計而盡量忍住不要抱怨。房間訂的是有客廳的型式,空間大了幾坪但多餘的花費是必要的,讓家人舒服點是基本的體貼。

8點多全家窩在床上說故事或聊天,慢慢地所有的聲音像是逐漸被吸到什麼地方去般消失而靜默,沈重的眼皮終於緩慢的垂下闔上。維護世界和平的任務就交給阿寶、老皮和嗶莫吧。

 旅館方面有提早先聯絡我好確定參賽人數,以便比賽當天清晨製作外帶的早餐,而且離開屏東後打電話來通知我相機充電器組忘記帶出(總是忘東忘西),隔天就收到寄回新竹的包裹(運費自理),這樣的服務態度與精神真的令人感到窩心。如果以後還參加這一場屏東馬拉松,我還是會選擇這裡住宿。雖是陳年老牌但重新裝潢過,環境簡單乾淨,大致上非常滿意……除了浴室失敗的乾濕分離、不太方便的盥洗細節等設計瑕疵(我還是忍不住而抱怨了啊……躲進被窩)。

 

 11月17日,星期日。

吃完飯店提供的兩個三明治與自備的黑咖啡,我把早餐附的果汁飲料倒入手持小水瓶打算賽程中喝。小水瓶用的是昨天兒子喝完的活益比菲多空瓶,容量約471毫升,開口稍大,方便補給站志工倒入飲料。比賽開始的幾個補給站永遠都是人潮洶湧,我習慣自備水瓶,省時又方便。

6點15分,除了水壺之外,還帶著櫃檯後方的小姐送給我一個事務性但稱得上雍容高貴氣質的微笑走出飯店大門。小跑一段距離暖身後排入隊伍中央。倒數鳴槍之時,舞台旁邊的大喇叭裡,Slash的電吉他聲破空而來,「She's got a smile that it seems to me…….」然後Axl Rose唱出了那歌詞。當人群開始潮動之時,一反往常習慣隨著眼前數不清的運動鞋一起跑動,我反而慢慢的走著,看著舞台上的燈光,眼神逐漸渙散了起來。

我隨著節奏搖擺,心房跟著搖滾震顫了起來。恍若時空交錯,舞台上彷彿是Guns N' Roses槍與玫瑰的演唱會,年少的我依然蓄留著及肩的長髮、兩耳的銀圈耳環正隨著扭動的身軀而激烈晃動中,彼時這首「Sweet Child O' Mine」正被熱烈的頌唱著。歌聲尚未停歇,但我身不由己的背後方一波一波湧現的人潮所推動著,只好不捨的邁開步伐,往前。

 

穿梭在市區街道上,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來到這裡吧。此刻用慢跑的方式作為初步的接觸,是我最喜歡的悠閒步調。經過位於中山路與永福路口的慈鳳宮,幾位地方鄉親揮動著雙手吆喝著加油聲,香柱的藍煙裊裊飄過,那是熟悉而又充滿安定的味道。

從中正路接上海豐路進入海豐里的巷弄之間,平常略嫌油膩而重口味的台式早餐正熱辣上桌伺候當地居民的好胃口,在此起彼落、略帶腔調的加油聲中,疾步穿越香味四溢的攤車與小店,頓時連我都想落座痛快吃上幾碗乾麵與熱湯再走。


(感謝好朋友孔雀提供)

停經約6公里處,一位穿著亮麗的寶藍色『路跑好朋友』社服的跑友從後面竄出,邊跑邊取景拍照,看著身影並不是我所認識的朋友,再者彼此速度不一,所以也就沒刻意的打招呼。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內心的一絲絲落寞迅速的被維持預定配速的專注力所取代。

沿著台27線前行,在國道3號下方轉往國道高架橋下另闢建而成的單車國道(蘭花蕨鐵馬道)。全馬與半馬在此各奔前程。


(感謝好朋友孔雀提供)

初時霧氣瀰漫在彷彿沒有盡頭的原野上,天地之大,明白自己跑都跑不完,但當霧氣聚攏收闔,又好像在蒼茫的天地之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孤獨前行。因為沒帶相機,只好時不時側著頭跑著,嘗試把那一幕幕動人的畫面深深地記憶在腦海裡。

 

上個月遠東馬拉松結束,回到家吃晚餐的時候一邊按摩雙腿,一邊唉唉叫抱怨一下,想說太太會不會摟住我哄哄我,說我好厲害好辛苦?或是塞點錢讓我買愛吃的補充營養?誰知太太問了成績後竟然說怎麼每次都那麼慢呢?所以這次賽前乾脆設個門檻給我,若這次屏東馬未達成,則繳納新台幣5千元作為購物基金。若僥倖達成,則無事退朝。

在10月底和好朋友Adam騎單車到宇老的行程中,我們聊到了馬拉松,在回首過往、期許以後的心情中,我們都對未來的馬拉松比賽設了共同的某種門檻。喔不,正確的來說這算不上什麼門檻,反正沒有達標也不會被懲處,這只是彼此在運動這條路上互相勉勵所設定的目標罷了。或者可以說,這就是我們的”約定”(相比之下,我太太的”約定”簡直應該稱為”懲罰”)。

 

為了男人的尊嚴、為了我的私房錢(這點比較重要),這次比賽只有拼下去了。把高志明大哥在『愛上馬拉松』部落格裡發表過關於訓練的文章翻出來重新看過,另外在參考其他的訓練法之後,為自己擬定了訓練的方式。

 

在這一個月裡,我以4天為一個循環,前三天都是以跑步為主的練習,第四天則是動態休息日,我選擇騎公路車讓雙腿免除重力運動的壓力,也趁機到鄰近山區繞繞轉換心情。

每一個項目可說環環相扣,有配速跑作為開始,才能在LSD的內容裡放進剛完成的配速訓練。間歇跑或亞索800,則為我奠定了配速跑的體能基礎。這些訓練對我算是全新的慢跑體驗,原則上訓練的內容一定是循序漸進,由少增多。隨著認真的執行計畫與時間的過去,每練完一個循環再進入下一次循環變得越來越順暢,這都是體能上一點一滴的寶貴進步。和以往沒有特定目標的練習相比,這次更認真更確實的練習配速跑、間歇跑等組合訓練。

 

當然,這是目前所嘗試的訓練方式,並不意味這就是公式或定律,以我自己來說未來會繼續嘗試更多的訓練組合。還有要強調的是,這個所謂的「約定」,並不是偏向不切實際的夢想,或過於誇大的目標。之前最快的成績是4小時10幾分多,所以這次的設定是有點壓力但又不致於太過於遙遠的範圍。

對於進步這件事,循序漸進是我所抱持的基本步調。每一場賽事之間,休息、恢復、調整、加強、比賽、休息…每一道程序都有順序,即使看似規律,但其中也充滿了各自的樂趣。就像結婚一樣~提親說媒、看日子、拍婚紗、訂喜餅、宴客、渡蜜月…,不過差別是關於比賽你可以報名很多場,而關於婚姻…你通常一次就意興闌珊。

 

第16公里左右先前看到的那位社團跑友從後面跟了上來,「嗨阿飛,我是孔雀!」他說。我極力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你好,我是帝雉!」,和孔雀老哥只在網路上互相按下「Enter」鍵在螢幕交談而尚未親見過,因為不熟所以不好意思亂說冷笑話。但在三言兩語交談後,彼此爽朗的笑聲開始增大,直到孔雀老哥和跑友打招呼而和我分手為止。些許放肆的笑聲為我緊張壓抑的心情帶來了極大的舒緩,那是我當天所有的路程中,最輕鬆愉快最沒有壓力的一段時光。

在灰色的高架橋下往前跑著。有的時候,默默地數著前方跑友的步伐、數著自己的踏頻與呼吸。有的時候,觀覽路旁許多的裝置藝術或是植栽,藉著視線的轉移而讓緊繃的思緒稍稍喘一口氣。

 

這一次我讓理性的思考躍升教練一職來主導全程,讓感性的思維和肉體不准交談、不准舉手發問、一切沒有討論的空間、對溫柔鄉般的補給站蜻蜓點水、對肌肉可能發生的酸痛哀號置之不理。只有這樣,我才有一絲希望可以完成約定。

 

隨著霧氣慢慢的消散而去,陽光從高架橋道路交接中的縫隙穿透而下,前方的路依舊漫長,腦中沒有任何空間可供思考力馳騁,我像是一部工廠生產線上的機器般,忙碌不堪的運轉著,算著步頻數著呼吸或數著呼吸算著步頻。偶爾交叉路口停下來等紅燈,完全不用思考,下意識的利用數十秒的時間伸展拉筋,然後按照交警的指示迅速起跑通過路口。某處折返時遇見「路跑好朋友」的阿璁和延妮,錯身而過時我的惶恐慌張和他們的輕鬆寫意成了極端的對比。

 

一路行來的補給站大都只補充運動飲料,先前吃了1片檸檬切片沾鹽巴。路經某處其他社團設置的補給站時,匆忙間抓了一小塊我以為是「香蕉」的東西,丟進口裡的瞬間,知道不對勁但還是咬了幾口,跑出了幾步後受不了一個大問號般的納悶疑惑憋在心裡,於是折回該補給站,發現原來那是搭配烏魚子的白蘿蔔,恰好他們要重新擺盤,本來很想停下來吃片烏魚子,來一串那誘人的搭配滋味。但我沒辦法再耽擱,自暴自棄之餘乾脆順手拿了一小塊烤香腸來吃(開玩笑,要是能跑入門檻內,那省下來的5千元足夠我吃不少烏魚子?)。

 

比賽在路線的規劃上除了用心,就是貼心。全程馬拉松路線前6公里都在市區,可以看見住宿房間的玻璃窗(不知道太太是否倚窗相望?)、有經過昨晚用餐的環球百貨.、慈鳳宮、海豐三山國王廟等等當地建物。9公里後進入屏東單車國道叉路口,然後有大約21公里是在高架橋的陰影下奔跑著,倘若豔陽高照或是落雨不停,這21公里的遮蔽,真是跑者最棒的福利。


(感謝好朋友孔雀提供)

全程馬拉松順著單車國道至九如後庄, 折返後在單車國道接上麟洛景觀橋,高繞過平面省道,屏鵝公路進入屏東縣運動公園。


(感謝好朋友孔雀提供)

運動公園位於麟洛鄉,離屏東市區大約4公里,佔地約達26公頃之多。太陽好像晚上的街燈般明亮,但是卻又遙遠的不帶過份的溫熱。氣候涼爽適中,跑在綠蔭扶疏的公園小徑中,特別舒暢宜人…除了逐漸僵硬的雙腿以外。

 

34公里多從民生路轉進新庄巷,初始沿著生態小河邊前行,後轉往老鐵路自行車道。筆直的小道原先是台糖小火車的鐵道,鋪平後轉型變身為自行車道,安靜祥和的橫亙在田野仟陌之間,唯有我們跑者雜遝縱橫的腳步驚起一地的紛擾。

在豬寮或雞舍之間,夾雜著一棵一棵的檳榔樹,路口可見小巧的土地公廟,一切的景物就像童稚時代四處可見的鄉村風光。偶爾農婦包著頭巾走過,彷彿看見幼年時的外公與外婆,挑著擔子走過架在溪水上的竹橋,打開藤籃拿出我的下午點心,一碗冷飯灑上黃糖,然後從大水壺裡倒出冷水泡開。他們會拿下斗笠搧風納涼,堆起皺紋微笑著看我把糖水白飯吃光。那是我記憶中看過最美的皺紋,以及所吃過最美味的糖水白飯。

在遙想回憶之間,即將抵達第37公里處的補給站,準備完成一個最遙遠也最溫馨的約定。

 

之前在論壇的留言中,熱心提供屏東馬資訊的茱莉姐提到至37公里的補給站時記得找她報到。當下我放慢步調輕輕的走到了補給桌面前,有點害羞、帶點膽怯的說,「茱莉姐,我來了。」

「哎呀,你是演飛!」然後,茱莉姐從保溫袋中拿出一瓶私人準備的蠻牛,旋鬆瓶蓋後遞給我,彼此想說些什麼但又一時語塞,直到我仰頭把蠻牛喝盡,那隨之傾灌而入的液體才衝開那早已在喉嚨糾結成一團的話語。但每一分每一秒對我都是如此的寶貴,我沒有多的紅利可以在此貪婪的花用。我只好省掉寒暄、收起問候,非常簡單非常誠心的說聲,「謝謝您!有緣再見!」。揮揮手,邁開步伐離開了補給站,心裡一股熱流湧現,當我回眸。

重新抬起頭迎向台灣南島秋天迷離的陽光,沒有我以為的燦爛豔陽,沒有我以為的酷熱難耐。儘管如此,我知道接下來每1公里、每1百公尺,甚至是每1步都將會很難承受。但是都已經熬到這裡了,只剩下2公里再多一點,說什麼我都要把剩下的里程撐完。


(感謝好朋友孔雀提供)

個月的遠東馬拉松,跑到28公里後,生、心理馬上達成共識毫不遲疑的就棄械投降,現在的雙腿肌肉酸痛的程度相比起來可說是好太多了。拿出心機把帳單一筆一筆仔細結算,想想在這一個月的期間之中,那些練習的日子、那些滴落的汗水是多麼的划算、是多麼有價值啊?!雖然現在的速度下降了一點,進入市區後也免不了因為紅綠燈而停下來,但時間還算充裕。我告訴自己只要保持這樣的節奏就好。

 

可說是這樣說,當大腿越來越酸軟無力,在恍惚之間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的拍打臉頰以那代替朋友的拍肩,勉勵自己別遺忘所付出的努力。當小腿快要有抽筋的跡象,在怔忡之後足底在路面眷戀逗留的時間越來越久,能做的就是大力的拍擊雙腿以那代替掌聲,鼓舞自己不要向挑戰低頭屈服。

 

那遙遙旅途的風塵飄浪、那漫漫賽程的收縮舒張,都是壓在心上的負荷神傷。一直到轉過街角,我看見我的汽車前檔玻璃上面雨刷壓著的那張註記20元的停車單。一直到轉過街角,我看見親愛的家人正喊著我的名字為我加油。一直到轉過街角,汗水流盡而淚水盈眶。一直到轉過街角,我才發現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距離兩百公尺之外那個「約定」結束的地方。

 

衝斷想像中拉起的布條,是我挺起的胸膛。隨即頹然的倒坐在操場的一角,茫然的望向脫焦的某一個方向。像往常般照例不會有人為我喝采,也不會有人為我解渴送涼。身旁來去未歇的足沓聲響,而世界依然轉動未停。

也許這一刻可以用,「我做到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來包容所有的事情,可是事實上怎麼可能那幾個字能表達出心中正翻騰湧現的澎湃情緒呢?

我越過了太太設定的門檻,我覺得驕傲自負;我完成了好朋友約定的挑戰,我覺得充實滿足。但是過程中的所有的「約定」,與其說完成了什麼自我挑戰,對我來說毋寧比較像是參與一場遊戲吧。常有人說孩童的遊戲態度最純真,其實我們何嘗不是?如果我們只要吃夠喝足有睡飽然後負責玩耍就好,那要我有多純潔就有多純潔。誰在乎油價漲不漲、房貸利息還剩多少錢?誰在乎地球暖化、北極熊還有沒有明天?

 

只有長大之後才會明白,遊戲真正吸引我們的,是那些玩伴;熱血之所以沸騰,也是那些玩伴;而快樂之得以滋味雋永,終究還是那些一起嬉鬧的玩伴。我和玩伴們制定了遊戲規則,然後我們擲出沙包一格一格的闖關、一步一腳的征服自己。不論踉蹌或是騰達、不論挫折或是順利,我們都會在遊戲中找到屬於我們的快樂,那份快樂充滿了純粹的熱血、簡單的壓力、真摯的感動、質樸的動機。

 

遊戲吸引了我的目光,讓我聚精會神的投入進去。而並肩參與的玩伴們活絡了遊戲的氣氛。在懊惱中彼此扶持,在相視的笑容中感受真心。誰說我們大人的遊戲無趣?誰說我們大人遊戲的態度不夠真、善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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