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雙腳展開旅程 天使與魔鬼-南橫百里

運動賽事
發表於 2016/03/31 983 次點閱 1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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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天使漆黑身影與魔鬼蒼白外貌逐漸模糊。拱門之前,他們愈走越近;然後融合成一個攜手並進的影像,消失在終點........


破曉 -

掀開被單,依偎著被窩裡的餘溫;天使悄悄地下了床著裝。黑衣黑褲像是攬上尚未破曉的黎明,蹣跚地邁向起點.......


出了門,關山街上空無一人,幾百公尺外的關山國小依稀傳來擴音機的聲音,面對這場百K賽顯得格外不安,前一場冬山河吃足了苦頭。ITB 的症狀像噩夢般的記憶猶深,即使是幾個月的休養,都唯恐夢境再次成真。

去年的78公里路程轉化成這一次的百K,起點也從海端移到關山國小。眾多的報名人數,讓超馬不再曲高和寡,快速累積的馬拉松人口讓運動用品場在不景氣的年代一枝獨秀,各家廠牌無不卯足立在慢跑市場一爭高下。同樣的,路跑風氣在台灣發酵,醞釀成一股炙熱的風潮;馬拉松的路線也開始多樣同時尋找挑戰。第六屆的南橫馬拉松,請來日本結盟賽事京丹後超馬冠軍石川佳彥,與尋求六連霸的台灣好手梁文榮一同挑戰這場台灣超馬四大賽事的南方賽事。


匆匆醒來,魔鬼迅速披上白色外衣跨步而去。起跑線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出發後的喘息聲;魔鬼循著潮濕的呼吸一路奔去......


縱谷-

三月的春雨下得淋漓盡致,天使收起一雙沾滿雨水的翅膀振力向前跑,雨停的空氣中潮濕得令人屏住呼吸,只剩下縱谷的稻田緩緩吐出新綠.....


從關山出發,一路往海端而去。花東縱谷得天獨厚的地理與地質造就了肥美的水田。一年內第三度造訪關山,夏日與春日的景象截然不同;夏日的燠熱縱谷氣溫,春日的細雨涼爽季節,都毫不做作地環繞著台灣最著名的米倉。這個蕞爾小鎮五分鐘就可以逛完市區,大清早並沒有太多的活動跡象。只剩下沈睡在稻田中的縱橫田埂,隱隱牽扯遠方灰暗的晨光。海端車站立在一旁,螢藍色的LED襯托孤單的車站,好似無人的司令台,等著鐵軌上的轟隆聲響。初來跨過卑南溪,這條滾滾濁流匯集了中央山脈南端的豐沛水源,一路會及支流灌溉花東縱谷。南部橫貫公路東段就沿著卑南溪的河谷一路深入中央山脈南段,依照日治時期的關山越嶺道。過了出來橋轉向池上方向,這條道路沿路樹木扶疏,成爲南橫百K賽事的暖身操。連日的春雨在今天稍歇,雲層低得連秧苗都快碰到。於是,沾滿露水的稻禾,陪著一頭汗水的跑者,遊蕩在泄沓數里的縱谷平原;直到折返,抬頭遠望:

青山披行雲,晨風撫湍流,

極目望前路,松枝引悠遊。


猛力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流汗後的鹹味。魔鬼跨步跟上,像是追捕獵物般的矯健;不一會,雪白身影消逝在奮力前進的人群中......


絕壁-

一彎泥流快速切割山勢,泊泊熱泉從山壁湧出。忍住開始疲憊的雙腳,浸入熱水池中。仰望參天山勢,天使開始動搖信心..........


進入霧鹿之後,峽谷顯露崢嶸的原始風貌,台灣的三大橫貫公路在經過地震、風災之後,除了北部橫貫公路之外幾乎都崩塌無可修復,南橫雖然一直有消息修復通行,但是截至目前似乎看來也遙遙無期。去年跑完78公里之後一心想要再來跑上向陽,這次的路線修正讓今年的百K依舊無緣見識向陽的雲海。霧鹿峽谷有幾處露頭的溫泉,湧出的熱泉涔涔流入溪水中,從下馬、碧山到當年開通南橫的工人們溪邊修築簡易的六口溫泉,沿著卑南溪蜿蜒向。過了天龍飯店,南橫公路開始順著峽谷的山勢爬升,蜿蜒向上的山路開始考驗臀大肌跟股四頭肌的鍛鍊,抬頭看著高處,山谷上的利稻一號隧道口虎視眈眈地看著下方,像是殷切的招喚,也像是忘情的嘲笑;招喚征服自然的人類,嘲笑試圖放棄的弱者。聽著自己的喘息,肺泡中充滿稀薄的氧氣,打入動脈中的含氧量逐漸降低。直到山勢隱沒在隧道的黑暗裡,如同行船進入未知的桃花源。


健步如飛,魔鬼快速地奔馳在陡峭的山路上;天使的影子像是個疲累的老人,拖著邁不開的腳步。跟上前去,魔鬼輕蔑的笑著,像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觀原-

揮去額頭不斷滲出的汗水,天使在路旁挺直腰,不斷的拉抬酸軟的雙腳。逐漸靠近的雲霧拖著天使的雙腳;像凌雲,像飛霧,只覺得越來越輕,越來越靠近.....


過了利稻隧道,逐漸遠離溪谷。隧道像是條魔法通道,希望出了隧道就是花明柳暗的山村,或是青青山田的桃花園。只是,在抵達桃花村前,緜亙的上坡一路引向利稻。台地上,利稻開展一畦平坦的河階地;有趣的是利稻並不種稻,布農語中的「立豆」是野生枇杷的意思,和緩的台階地上種的是高山蔬菜與茶葉。在南橫公路暢通時,利稻是東進南橫公路的休息站,街道整齊花木扶疏的利稻成為爬升至向陽前的喘息點。只是在南橫中斷後,後續風災不斷試圖這條幽靜山路;少了遊客,更沒有陸客,這片山水逐漸消失在旅遊地圖中。除了偶爾經過的幾台車,整個賽道上幾乎沒有人車爭道的問題。擎起一杯水,飲下甘甜滋味,信步向上,立稻的平房瓦頂逐漸消失在微露天光的南方雲氣中。


邁開步伐,穏健向上,魔鬼的股四頭肌飽滿壯碩,結實的比目魚肌支撐每一步爬坡的力量,拉長的阿基里斯腱像彈簧般的回送每一個跨距;就這樣翻山越嶺,如此匆容自在.....


茶山-

捻下一枝一心二葉,天使咀嚼著苦甘的茶葉;生澀的咖啡因慢慢進入口中、腸胃、血液。瀰漫在這一片一千五百公尺高的茶動園


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向上爬升。這段往摩天的道路充滿靈氣。即使是第二次跑這條路,仍然被冷霧纏繞的摩天嶺茶圓深深吸引。之字型的盤旋向上,快抵達折返點前徘徊在墨綠整齊的茶園中。一樹櫻紅點春色,半山茶菁掩寒霜;從北到南,台灣各地高山遍植果樹、開墾茶園,三條橫貫公路的通車是主因。於是,中横公路上有全臺最高海拔2800公尺大禹嶺茶;南橫公路摩天嶺茶則位於海拔1500公尺山麓上。橫貫公路的開發直接間接對水土保持產生重大影響,許多脆弱路段逢雨必坍,遇震必阻。沿路上山,霧鹿峽谷因連日多雨白濁若Milky Way,露出異樣的美。即是如此,仍不得不讚佩當年築路之困難艱辛、開墾之篳路藍縷;午後,茫霧如紗般罩住整個摩天茶園,只剩渲染緋紅櫻、挺立青松針、勇健超馬客、辛苦義工群。折返點的補給溫暖而體貼,55公里的路程耗費大半體力, 台灣馬拉松志工撐起一1年三百場以上的比賽,笑臉盈盈捧出一碗碗鹹粥,泡麵。熱湯下肚,碳水化合物在胃裡分解,血糖慢慢回升,只剩緊綳的雙腳,不斷拉抬減輕抽搐感。望一望折返點後的山路,過午後的山嵐像鬼魅般飄忽不定,攸忽半掩,瞬間全消。看不見向陽雲海,更無縁再會南橫三星入口;揮揮手,記憶重新收回心口。


雪白臂膀在每次揮動後甩下一串汗珠,落地後消散不見。沒有影子,失去方向,最後的上坡飛快地消逝在馬不停蹄地敲不中。魔鬼舔了舔微鹹的手掌,快速流失的鹽分讓他更加蒼白.....


滌塵-

快速流失的鹽分讓魔鬼更加蒼白,電解質的缺乏讓股四頭肌開始痙攣;回程的一路下坡開始讓兩腿不間斷的快速前進。信心滿滿的魔鬼開始皺起眉頭,不斷抽慉的肌群像岩石一般的堅硬.....


南橫超馬的路線直上直下,間或和緩的上坡在回程時成了令人愉悅的緩下坡;從摩天回返後,半掩的太陽在厚厚的雲層中不時探出頭來。午後,一掃早晨的陰霾,即使在半百的路程結束後,疲累的雙腳掩不住一路奔回的心情。回到利稻隧道往下望,只見山谷下的曲流峭壁,緊緊依附在蜿蜒曲折的山路邊;已經超過六十公里的路程讓腫脹的雙腳包覆在鞋裡。青山綿亙含笑,林鳥結伴齊鳴;幽徑渺無人煙,空谷靈氣迴盪。少了遊客的南橫公路每一里路都散發回歸自然的質樸之美,不斷坍塌的路面路基仍在修復,大自然卻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一切都點回原狀;人類,唯有回歸自然那一刻才覺得自身渺小,才瞭解大自然的力量總不露痕跡地將一切復原,即使移山填海,終究回歸水平。回到天龍飯店,進了補給站,滷肉飯泡麵一應俱全。台灣賽事的補給每每成為驚奇,各種奇特的補給品油時候令人匪夷所思,但是這也成為路跑在地草根性的特色。或許喝一口高粱、蠻牛就會讓血液循環加速;燒酒雞、鹹蛋甜不辣更令人食指大動。歡樂歸歡樂,豐盛皆豐盛;回歸路跑,適度的補給才是維持體力的正途。上路吧,超馬跑者。


一路下坡,天使展開午後太陽曬暖的羽翼;洗去塵埃後的翅膀在光線中隱隱透出金光。輕快的腳步沒有掀起一絲泥淖,只是試著在落石崩塌的一刻敏捷跳過;就這樣向著遠方跑去.......


水田-

魔鬼拖著腳步,不斷抽筋的大腿像是水泥般的僵硬,站在路邊不斷地搓揉、拉筋,試圖減緩那些難以控制的不自主抖動。春天的水田蕩漾一股新綠,看著倒影:沒有影子,只剩嘆息......

天使跺了跺疲憊的腳踝,數十公里的路程過了,身體的疲累昇華成精神的飽足。見山見水,騰雲掀霧;櫻落春泥,林鳥晚鳴。伸展大腿,紓緩雙翅;水田裡俐落倒影,黑色身影透著背後傍晚的天色,浮動於自在的靈光裡........


終點-

過了最後一個補給站,慢慢靠近關山鎮街區,越來越多的跑友接近。天使在我左手,飄搖的翅膀畫過自由的空氣,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魔鬼在我左手,臉龐露出痛苦的表情,糾結的筋肉揮動著黃昏的泛天晚霞;從灰白到艷紅,由明亮到晦暗。魔鬼低著頭,幾乎要放棄,鼓動著翅膀,天使牽起了蒼白的手,最後的數百公尺,陰陽調和。天色漸暗,天使漆黑身影與魔鬼蒼白外貌逐漸模糊。拱門之前,他們愈走越近;然後融合成一個攜手並進的影像,消失在終點前的一刻。


沒有天使與魔鬼,我只是一直在挑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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