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開跑了。興奮的是，我要跑上一個落差約1000公尺的彎轉山路。聽說落差和合歡山馬差不多。 昨天坐車沿著大雪山林道上山去勘查賽道，去程的21公里山路並不如想像中的高山林相夾道，相較35K大雪山公園入口至49K的萬幻景色，車行匆匆所見的21K山路屬小品。我在22K涼亭處下車解暈，暈眩間聽到鳥聲鳴囀，看到畫眉滿枝飛的山櫻花、挺拔的高山林相、一群靜默的獵影者把大砲口轉向樹叢間….，原來，我的42K全馬只跑到半山腰，驚艷的景色在更遠處。 雖說已知賽道景緻不會有昨日的磅薄雲天，也不會有1000多年的神木區可徜徉對話，但總是一條直上的山路，我的雙腿需要再親近、再鍛鍊的一條好Case。 已知的路了然於心，就是向前跑，有蜿蜒的上坡路等著嘲笑我，跑就對了，老手不也都是這樣說咩！？累、辛苦，是既定的感受，還會有什麼感受將會刻印在心裡？ 本以為會跑在一個無人相識的賽道，誰知滿路老馬的招呼聲此起彼落，呵呵，人生何處不相逢？每一馬都是再聚首，雖未能把酒言歡，共跑練肖話也是跑場的大樂事。很輕易地就跑到5K處，高接梨區的荒蕪景象，無花、無果，似乎告知不必費心思在這路上尋尋覓覓…甘巴茶又在路上撿到我，被甘老大押著跑，可不能胡思亂想，專心跑才是正辦。 昨天坐在車上察覺不出這路的陡感，一步一步地貼上去，仍需有相當的肌力，要不要當步兵繫乎一念間。有甘老大陪，我勉力而上…只是，女人家總有不便，突然肚痛、腰痠，漸難跟上，一路盯著甘老大的背影，掙扎地跟著。每一轉彎，即不見甘老大身影，放棄的念頭才一出現，甘老大就在前方回頭等著我，跑、跑，跟上，沒多久又落在後面。想到臨行前，知我腳力甚詳的徐姐說「我跑過大雪山半馬，很累，不好跑，妳可能會落馬，跑多少算多少吧！」，徐姐是跑山好手，烏龜霞想到此，真的想投降。 路上和我打招呼的跑友，十之八九都是將這場賽事當成1月25日鎮西堡超馬賽的行前訓練，他們都跑得既輕鬆又歡樂呀！？還有，有一群神人昨天已經跑過往谷關的中橫段，63K，63+42=105K，敬佩啊！為何它們今天還有力氣來挑戰這條山路？對我而言，是謎。 第一株白梅樹在10K左右的補給站旁拋媚眼，當然要和白梅寒暄一番，湊巧碰到關仲伯，曾在虎尾馬幫我處理傷口的醫護跑者，同跑互聊一下，他很有生態保育意識，因為我小抱怨賽道為何不能往更高的大雪山公園延伸，他提醒我，高山鳥獸若在交配期或繁殖期，紛沓的腳步聲或人聲會驚嚇到他們。嗯，沒錯，在那2000多公尺的高山上，有豐富的高山生態，需要大家共同尊重才能使高山物種延續到久遠。其實，拋開比較心，高海拔林相宏偉，眼前的山林景色未嘗不是一種恬適，看！出雲山莊就在12K不遠處，出雲，好美的名字，只待雲霧繚繞時。 我真的需要找廁所，好不容易到了15.5K大棟派出所。想進去之際，碰到台中的蘇靖雯，相見歡當然拍照，突然失憶忘了要找洗手間，笨笨地再忍痛往上跑，說跑，其實已經是壓著肚子當步兵。 走上去，兩旁竹林，空氣開始有沁涼感，對向的先鋒部隊像一顆顆的球滾下來，怎麼衝那麼快呀？！「月霞姊，加油！」「霞姊，加油！」「盧姊，加油！」，宏亮的加油聲絡繹不絕，但是，好像加什麼油都沒有用，我完全沒把握能龜到21K折返處。 走著、跑著，甘巴茶又等到我啦，再一起走走、跑跑，有人聊天多少會分散痛苦，上折返點前最後的1公里直挺挺的大陡坡，有人喊我們要「挺直腰桿」，嗚…原來自己連走相都是彎腰駝背啊!?甘老大您還是先上去吧，我需要靠在路邊和我的痛痛談判一下，呼吸又調息，山風的氣味在蓊鬱的山林裡流動著，感謝我的痛痛，我方能駐足飽覽美景。 「有辣妹在折返點，加油啊」，為何每個衝下來的大哥臉上都是喜孜孜的，阿桑我也要上去看辣妹。有，看到了一群人圍著辣妹拍照，我也要，真的要哭哭，我才靠過去，她正披衣要收工。嗯，沒辣妹，有帥哥甘老大也可以。甘老大耐心地在折返點等我，也耐心地等我喝熱湯和薑茶，真的感謝有這樣的朋友。說到熱食，還看得到幾塊熬湯的大骨置於桌上，排骨湯溫暖了我的痛痛。 再來就是我的大罩門，一路衝下去，雖套上護膝，心裡還是怕怕的，速度跟不上甘老大，還是請老大安心地衝下去，我要慢慢跑。 我真的很慢，原先慢我1、2公里的跑友，都趁下坡刷過我，沿路不斷有人陪我跑跑、聊聊，謝謝大家的佛心，大家都各自有節奏，我還是得自己慢慢跑。回程的心理是輕鬆的，見山是山，陽光和熙，連枯黃成塚的落葉也是絕美。 「ㄏㄜˋ！ㄏㄜˋ！」聽到熟悉的喘氣聲，是王玉瑞老師，和王老師一起跑，應該可以保6吧！？跑到髮夾彎前，真的不得不讚嘆自己是怎麼跑上來的！？衝下彎轉的夾彎，心情大好，連看到掛在山壁的炮仗花都是美(跑上來時，為何我覺得他們成群的橘紅好俗氣？)。 慢，什麼都看得到;慢，什麼都看得清楚。 最後的5K路，還是和王老師說再見，讓他好好地拚一下。我依然慢慢跑，跑、跑，有累、有餓，我知道我跑得到終點… 拔拔！甘巴茶！兩個男人在終點前100公尺等我，暫停一下，請攝影師幫我們三人合拍，謝謝攝影師，開心！再往前衝刺一下，歐耶！好多相機，Cherry也在終點等著幫我拍進場的英姿，太帥啦！我愛你們。 6:02完賽，沒有保六。我終究會懷念今天雙腳所輪轉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