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雜記 以雙腳親吻土地 用呼吸感受台灣 臺灣超馬θ計劃二部曲：橫越台灣 中橫情歌 “滿天花蓮的雲呀請你飄回台中 走過長路的人呀不要淚如泉湧 那些曾在關雲慈恩使我感動那樣深 都已化為心中長痕 當你投入情越真往往痛苦越深沉 總是想起你的笑讓我忘記在紅塵 縱然思念將折磨我一世一生 顫抖的心永不變冰冷 走遍千山萬水有哪兒歇腳 聽說風的一生 就是注定流浪 該錯過的事總是在三錯過 該遇上的人為何不在遇上 我放開你的手..........................” 總在笑的時候笑 想要哭的時候哭 抬頭就是一片天 前方就是我的路 縱然今生喜悲 如此反反覆覆 我想我還承受的住 雲從我身邊飄過 彷彿前方無盡頭 每棵經過我的樹 都在輕聲呼喚我 雖然有時不知道在追求些什麼 但我心依舊 我放開你的手 從此失去你影蹤 你的眼底我的淚 你的笑靨我的悔 你的背影我的夢 你的遠颺我的愁 我放開你的手 從此不知何處走” 中橫健行隊隊歌；天祥，1984 我為了這首歌，也為了這段遙遠迷人的記憶而來 天寒冷梅接春雨 青年遊子笑爭先 1984農曆除夕。第一次沒在家過年。上高一的第一年，寒假總不能白白浪費。四、五年級的大概當年在高中、大學時很多都參加過救國團的活動，許多受歡迎的路線也一如現今的熱門路跑秒殺。站在教官室門口的佈告欄上仔細搜索各梯隊的名額：中橫健行隊/額滿。這個梯隊就像是太魯閣馬拉松一樣的熱門，去過中橫健行隊就像跑完太馬一樣令人驕傲。沒報上中橫，只好退一步報東海岸健行隊，這個梯隊比較像校外?學，中橫太魯閣天祥段安排一日車遊，為了體驗這段路程，我們提早兩日出發，提前去走這一段峽谷健行路線。除夕傍晚，冷風刺骨，自太魯閣走完21K之後抵達天祥。立霧溪水淙淙的流過，在天祥轉了一個灣；河階上跨著一座紅色吊橋，引上山腰上的祥德寺。冬日寒霧繞過寺廟塔簷，輕輕敲撫簷下晚鐘。 中橫的歷史始於1914年，原為日治時代開鑿的理蕃道路，1935年完成埔里、霧社經合歡山，直達太魯閣、花蓮的道路，命名為「合歡越道路」（合歡越嶺道路）。其中合歡埡口（大禹嶺）至太魯閣之路段即為目前中橫公路主線東段。霧社至合歡埡口（大禹嶺）之路段則為今台14甲線。中橫公路主線西段則大部分與「大甲溪警備道」路線重疊。 1956年7月7日，由台灣省公路局成立的「橫貫公路工程總處」負責，中橫的完工日期比預定的提早半年完工，整個工程費時三年九個月十八天，花費約四億三千萬元新台幣，在1960年的5月9日開放通車。 輕煙飛抵九重山 白霰散入千丈壑 臺灣超馬θ計劃去年第一年首辦環台超馬賽，今天第二年進行橫越台灣超馬賽，全程246公里。自台中港起跑，首段循著台14線經草屯、至埔里地理中心碑共81公里；次段自埔里出發，經武界、萬大、霧社、清境至翠峰共65公里；末段自翠峰直抵武嶺、松雪樓，再下坡經碧綠、洛韶、西?、天祥過太魯閣後抵達終點富世社區共100公里。賽事分全程賽246公里（38小時）、三日賽、單日賽及最後一段的50公里體驗賽。邁入全馬賽事僅僅只有一年，也沒跑過幾場全馬。最後一段五十公里的路程是中橫的精華，天祥以上至大禹嶺的路段已經有超過二十年沒有去過，一直想念那峰峰相連的群嶺；想念那箭竹如茵的高原；想念那九轉千迴依山傍谷的橫貫山徑。硬著頭皮報了第三日的體驗組五十公里：於是，開始連做夢都夢到在這段中橫東段奔跑的情景。 中橫公路在1999年921大地震之後，由於位在震央九份二山附近，道路毀損相當嚴重，特別是谷關到德基水庫這一段，還有台八甲線壩新路口到德基段。據公路局資料顯示，邊坡崩塌里程達80%以上，高度有數百公尺，路基全部流失處多達26處，受創而造成路面寬度不足則有134處。梨山地區陷入孤島，對外交通幾乎中斷。台八甲線中橫公路西段谷關至梨山展開艱難地修復工作，中央山脈破碎的地形增加了重建的難度，是不是應該修復也引起廣泛的討論。2004年七月，正當重新修復的中橫公路即將通車之際，敏督利颱風再次重創中台灣，剛花費二十億修復的中橫公路西段柔腸寸斷。2010年，經過多次的討論爭議，谷關往梨山方面的台八甲線便道通車，但僅限梨山居民及往來梨山公務使用。中橫西段改由經霧社、清境、武嶺至大禹嶺，從此造就清境農場成為台灣最熱門的高山度假村。 金光晚起藏黛嶺 瀑雲慢佈閃水色 清晨七點，超馬大會的接駁車來到全台灣第二高的7-11接我們三位選手往起點出發。昨晚與同寢室的另兩位選手交換路跑的心得：阿汎是馬拉松老手，一整晚不吝分享跑馬的心得，是非常有經驗的老驥；冠群年輕體力充沛，跑馬資歷與我差不多卻是有潛力的千里馬。我們站在這高山上的超商享受路跑前的早餐：晨起的太陽射出一道道金色箭矢，穿過身體溫暖帶著興奮的心情。接駁車一路往上經過翠峰停車場，這裡是第三日賽事的起點，自此一路爬升至中橫公路的最高點武嶺。過了翠峰、昆陽，開始見到五點出發的100Ｋ跑者，許多選手已經經過前兩天賽事的磨練，最後這段近二十公里坡道顯得漫長遙遠；寒霧啣住超跑選手的腳步，低溫凍結間斷呼吸的熱度，但是堅定的意志催促這漫長的賽事前進。在接駁車上只有對這些選手投以崇敬與鼓勵。 車過武嶺直抵松雪樓，在此作短暫的停留。山坡上高山箭竹林仍披著黃綠的外衣；高山杜鵑仍躲著低溫尚未含苞。氣溫八度，陽光被一陣濃厚雲霧遮掩，透著異樣的灰濛；望向山下，雲層外山谷閃著金黃的水汽，照著久違的山路。過了松雪樓接駁車慢速往下，經過大禹嶺、關原、觀雲、金馬隧道，顯前的景象親切熟悉，轟轟的車聲中遙遠的記憶像浮雲般片片飄過....... 除夕夜的天祥分外冷清，一向熱鬧的青年活動中心也冷冷清清。活動中心廳一隅，一群青年學生圍繞著救國團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進行晚餐後的團康。沒有手機的年代，學生的想法更直接單純，救國團的活動四、五年級的心目中扮演成長的重要角色。每年寒暑假五六千人次的救國團梯隊總是在報名開始沒多久就向隅。沒報上中橫健行隊，捧著泡麵坐在他們身後感到有些落寞，這時場中的大哥哥大姐姐看我們兩個青澀學生坐在一旁，熱情邀請我們一同參加這除夕夜晚上的特別活動，於是一首歌唱過一首歌，雖然我們唱得零零落落，氣氛逐漸熱絡。當自我介紹時坦言其實我們報名的是隔兩天的東海岸健行隊，一夥都大笑是“東海岸進香團”。的確，在當年所有救國團活動中，中橫健行隊就像是最艱難的梯隊，卻也是最熱門的梯隊。笑著唱著，最後還是得唱起這首歌： “.........................我放開你的手 總在笑的時候笑 想要哭的時候哭 抬頭就是一片天 前方就是我的路 縱然今生喜悲 如此反反覆覆 我想我還承受的住 雲從我身邊飄過 彷彿前方無盡頭 每棵經過我的樹 都在輕聲呼喚我 雖然有時不知道在追求些什麼 但我心依舊................................" 繞枝蔦蘿盤雲起 複羽圓蕨攬松柏 碧綠神木像是中橫的守護神緊緊攀住山勢：粗壯枝幹一柱擎天；茂密枝葉枝遮滿半天。過了碧綠來到台八縣138.5K，50公里體驗組起點處架起桃紅色拱門。臺灣超馬θ計劃結合漸凍人協會進行公益募款，也邀請電視台的主播們站台路跑為漸凍人募款助力。自起點海拔1800公尺一路跑至近海平面，五十公里的緩下坡與當年的中橫健行隊幾乎重疊。50K體驗組報名選手只有19人，比預計中人數的少很多；或許是有實力的都參加100公里單日賽或是全程的三日賽，但這場迷你的的超跑賽對我而言更像是尋找失落的回憶；沒想到要經過數十年之後才真的踏踏實實地踩上這一段道路，一步一腳印地踏在這段土地的脈動上。 出發了，在重重山嶺擁抱下，在朵朵白雲遮掩下；我開始閉上眼睛感受稍為稀薄的空氣，喘息是因為海拔高度，也是久別重逢的喜悅。張開雙手擁抱的是一片和緩的山林，跟碧綠山崖上岩壁的冷杉道早安；跟新白楊彎道上的台灣赤楊互相打氣。新白楊是遇見的第一個補給站；這次的賽事約每十公里一個補給站，選手也都各自攜帶必需的水分與補給。和緩的下坡一路引向十公里後的洛韶，灰白的小白宮洛韶山莊佇立在山坡上，歲月替它披上一層沈沈的外衣。過了洛韶，一路往西寶前進，近午的太陽開始施展威力，恣意揮灑金黃畫筆：溪谷濯濯染白石，青山蒼蒼提煙樹。西寶國小在九二一後成為災後重建的典範，校園橫跨狹窄溪谷，與自然和社區結合。在西寶國校外與漸凍人擊掌打氣之後，並沒有見到補給點，心想不妙，最後的水在西寶之前已經喝光，只好儘速往下一個補給點天祥前進。約莫八公里的路程跑來辛苦，正午的烈日當頭，逐漸脫水的身體放慢了腳步；文山、白楊步道過後，離上一個補給站十五K後終於到天祥補給站。缺乏超馬經驗也缺乏訓練，到了天祥只能儘速補水，工作人員遞上的補給品幾乎都吃不下。攜帶的水壺只有400cc，灌滿之後又再帶上一瓶，最後的20K，開始放慢腳步享受這一段鬼斧神工的峽谷。 呢喃燕聲失棲所 九曲陰陽巨石落 農曆初一，我們跟著中橫健行隊自天祥一路往下走到太魯閣，亦步亦趨地跟著學員的腳步。過了綠水合流後，九曲洞像是天然的迷宮，一洞過完又是一洞，不遠的山崖上，錐麓古道橫切斷崖，遠遠地貼著百丈溪谷。陰陽間隔的洞窟框取峽谷的風景，處處是景、張張傑作。靳珩橋是健行隊最後一天路程的中途休息站，大家拿起便當看著立霧溪切割出來的印地人頭像，笑談著這些天健行路程的甘苦，遠方的山上，來時路已經被午後的山霧掩蓋，只剩隱約崢嶸的山壁對吟泥白溪水。步入燕子口，峽谷在狹隘的兩山捲起一陣旋風，?壁上的侵蝕洞口早已燕聲不在，只留下深深淺淺的洞窟對應玫瑰色大理石。健行慢慢抵達終點長春詞，學員在抵達終點都興奮也不捨；我們恭喜他們，同時也謝謝他們讓我們一起走這一程。末了，歌聲響起.................. 最後一段的路跑在雨霧中進行，悶熱的午後讓峽谷都失了顏色。一路跑下來的過程有無數的路人為我們加油，九曲洞在九二一地震與多次的風災後早已封閉整修；新的燕子口隧道讓開車經過的遊客再也無法體會那峽谷近逼的氣勢。一路跑著，想著幾個小時的路程，是當健行隊近一周的路程。很高興在著麼多年之後踏踏實實再感受。從合歡山襲地的箭竹草原，到碧綠雲山雪松的翠綠；從斑駁老舊的洛韶小白宮到寧靜穩重的西寶國小。從溪石壘壘的天祥河階到明暗相提的九曲洞；從曾經燕飛啣雨的隧道口到飛瀑繞廊的長春詞：從黎明到黃昏，超馬跑者用崇敬的心親近山林，以傲人的耐力親吻土地。 終點到了，但旅程還是會再繼續。隱約響起的，還是這首多年前傳唱的歌： ”..............................但我心依舊 我放開你的手 從此失去你影蹤 你的眼底我的淚 你的笑靨我的悔 你的背影我的夢 你的遠颺我的愁 我放開你的手 從此不知何處走” 中橫健行隊隊歌；太魯閣富世社區，2014 獻給這次橫越台灣的所有超馬選手 備註：中橫公路歷史參照維基百科http://zh.wikipedia.org/wiki/中橫公路